既然沈珀涼這個家夥可以無視時空法則, 那麽理論上，任何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。

為了驗證這個想法顧星倦試探性地扔出了連張具備高攻擊性的卡牌，分別是【似雲之物】和【沙比斯·卡】, 果然這兩張無往不利的卡牌並沒有對他造成了傷害，因為他憑空消失了。

過了一會兒，當風暴和光球都消失時, 他又再度出現在了她的面前, 看起來毫發無傷。

難道他就真的無懈可擊？顧星倦不禁皺起眉頭。

她忍不住在心裏問起系統：【你不是說，這個世界上的人最多就Lv.45嗎, 他這個樣子, 你確定是45級？】

被判定為“最強”的紀冰遙都被她輕松捕獲並且豢養起來了, 可沈珀涼卻在面對她的攻擊時顯得這般游刃有餘, 這顯然不合理。

顧星倦希望系統能給出一個準確的力量評值。

系統的回答在理解了她的想法後, 回道：【沈珀涼的等級確實不高, 若是換算成游戲數據，也就只有40級，稱不上人類巔峰，力量、速度均低於紀冰遙，但是……】

也就是說, 沈珀涼這人高防低攻, 攻擊力其實不怎麽樣。顧星倦心想。

【但是？】

【但是他身上有無法評估、無法描述的力量源，那不是屬於人類的力量源, 這讓他擁有了遠超凡人的力量——不是速度，不是攻擊力，而是在時間和空間上的無限自由。】

【不屬於人類的力量源……我怎麽好像聽說過類似的故事？】

顧星倦惑然片刻, 隨即想到了蓮燈。蓮燈之所以能突破人類極限就是因為他竊取了神族的力量, 難道……沈珀涼也跟蓮燈一樣吃了神的肉？神肉已經爛大街了嗎, 隨隨便便就有人能吃到？而且這些神睡的也太沈了吧，被割肉都無法察覺嗎？

由於原著沒有相關的記載，顧星倦無從得知這其中奧秘，連系統也只能提供這種程度的信息。

大抵是顧星倦臉上的狐疑之色太過於明顯了，沈珀涼便道：“我想，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。”

“我想知道你什麽時候死。”顧星倦冷嘲熱諷。

沈珀涼卻不以為意，自說自話：“比如，為什麽我總是幫你妹妹。”

沈珀涼不說，顧星倦都快忘記李月濃是原身的妹妹了。

“說話請嚴謹一點，是同父異母的便宜妹妹。”顧星倦冷道。

“好的，那麽……”沈珀涼用更為嚴謹了措辭重覆了跟剛才一樣的意思，看來他很想要將答案告訴顧星倦。

顧星倦擡了擡下巴，“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。”

顧星倦覺得沈珀涼這個人一定是沒有朋友的，以至於滿腹牢騷，渾身散發傾訴欲——這好像是反派的通病，大概反派們都有著豐富的內心，以及諸多不能告人的秘密，以至於憋得慌，找到機會就要大說特說。而顧星倦又剛好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，索性抱胸站在那，好整以瑕地凝視著對方。

“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。“沈珀涼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就坐了下來，姿態之隨意散漫，就好像他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。

“聊什麽？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聊的？“顧星倦對此嗤之以鼻。

“你難道不覺得我們之間很相像嗎？“沈珀涼的嗓音輕柔曼妙，就像是低沈的大提琴，以至於莫名的就透出一絲暧昧感，明明兩個人之間隔著半張長桌的距離，卻好像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，“我們其實是同類，這世間少有的……同類，我們本不該如此疏遠。“

“呵。“顧星倦從鼻端溢出一聲冷笑，她覺得對方的臺詞可笑至極，以至於嘴角的弧度充斥著冷意。

正所謂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，沈珀涼既然是李月濃的強有力後盾，那麽就是她顧星倦的死敵，她完完全全沒有理由待見他。

然而，如果顧星倦此時能看到自己的面容的話，那麽她一定會發現自己的笑跟對方的眼神異曲同工。

——那雙淺金色的瞳孔總是泛著一絲絲薄涼，擡眼轉眸之際，常在不經意間散發冷漠之意。

這個男人明明有著太陽般的眼睛，給人的感覺卻冷如皓月，這種矛盾的外形與氣質，無形之間給他增添了一種神秘莫測的色彩。

由於有著金子一樣的雙眸，他整個人便總是容光煥發，本就俊美的面容就仿佛被那雙眼眸照亮了一般，顯得無比的璀璨，即便他的頭發漆黑如墨，即便他的性情寒涼如冰。

如果他不是這樣一個變態般的樂子人，她想她會喜歡他的。

“別繞彎子了。”顧星倦直截了當地道，“我沒有閑工夫跟你打太極。”

沈珀涼聳了聳肩，“你明明就無所事事。”

顧星倦冷哼，“你又知道了？”

她有些懷疑，沈珀涼是不是曾利用異能的便利來窺視自己的生活。

大概是意識到顧星倦的確不是喜歡虛與委蛇的人，沈珀涼主動自曝了，“其實我去過未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顧星倦沈默了，她只是知道對方的行動軌跡神鬼莫測，卻沒有想到他能夠穿越時空，而且也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會將這種類似於必殺技的內幕告訴自己。

沈珀涼繼續道：“在沒有你出現的未來裏，盤神被打敗，回歸了冗長的沈眠，人類文明雖然不如從前了，但是末日終結，文明重新進入發展階段。”

顧星倦譏笑地道：“你的意思是我的到來改變了一切，可能最終會間接導致世界的毀滅？你不要告訴我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世界，你也別以為我失憶了，最初的末日危機就是你引發的——Dr.Shen。”

沈珀涼嘴角微微上揚，他笑了，笑容令人如同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，“當然不是。”

這個人的外形氣質和性格反差真的是太大了，以至於顧星倦都有些楞住了。

“我是想要讓人類世界陷入混亂，最終文明走向滅亡也未嘗不是一件值得去觀賞的事情，但是，”他話鋒一轉，語氣透露出一種強烈的偏執，“這種事的操控者應該是我，而不是被埋在泥土之下的老不死的神。”

顧星倦明白了，敢情藍星在他眼裏就是一個任其把玩的玩具球，到底是拋來拋去玩兒呢，還是直接砸地上玩兒呢，都看他的心情，如果這顆玩具球被別人拿去玩了，那不管結果如何，他都是不會高興的。

沈珀涼和盤神都在毀滅世界，但是一個把藍星當做玩具，一個是把藍星當作家園，前者擾亂人類文明，並且暗中幹涉它的發展，想要將它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，而後者則是想要徹底毀滅人類文明，然後讓藍星自由發展。

顧星倦無力吐槽，她都快搞不清沈珀涼和盤神到底誰的危害更大了——盤神對於人類的危害更大，然而沈珀涼的心思比盤神還要混邪。

顧星倦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很反社會了，但是在沈珀涼這樣的人面前，她簡直純真如同稚子。

“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？”沈珀涼混不在意地道，“你該不會是想要站到盤神那邊去吧？”

不等顧星倦回答，沈珀涼又道：“我知道，你不會的。”

曾經，沈珀涼以為像顧星倦這樣擁有強大力量和冷漠心性的人，肯定會如自己一般，可以完全擺脫虛幻的道德枷鎖——沈珀涼十分認可尼采的善惡論，也就是世界上本沒有善惡，其只不過人類制造出了這一虛擬概念，本質上是一種文化幻覺。

所謂的美德通常是指勤勞、樸素、溫柔、謙卑，而不是指懶散、奢侈、強硬、傲慢，然而上層階級卻往往都是後者。這也就意味著，美德很可能起源於上層階級對下層階級的馴化與奴役，只不過久而久之，人類忘記了這件事。

沈珀涼認為遵循美德是一件愚蠢的事情，所以他從不認為李月濃有什麽錯，後者不過是遵循了本心，去追求自己在權力與情愛上的欲望而已。

至於顧星倦，有時候他會為她感到惋惜，因為她原本應該是征戰四方的狂獅，卻被世俗的規則所束縛，變得宛若乖順的兔。

所以每當他凝望著她時，就像凝視著困於牢籠的野獸——這頭野獸因為被長期地馴化而失去了原有的獸性，安逸地匍匐在牢籠中，享受著虛妄的和平與寧靜。

沈珀涼認為，只要是野獸，無論獅子還是老虎，抑或是荒原狼，都應該在蠻荒的世界裏橫行霸道，用他們的利爪不斷地撕開敵人的咽喉。

這兩個人在相互理解的同時，相互排斥著、嫌棄著。

“你跟我說這些……”顧星倦頓了頓，“到底是為了什麽？”

不會是為了讓她跟李月濃握手言和、攜手共進、組團刷怪吧？可千萬別！

說實話，剛穿越的時候顧星倦根本沒有把李月濃當做自己的敵人，畢竟她覺得李月濃能成為原著女主肯定有自己的優點，不然作者也不會花費大量的筆觸去描寫，就算李月濃是個利己主義者，她也能接受，現代社會誰還不是了？

但李月濃卻將她視為敵人，步步緊逼，屢次危害她的生命，現在顧星倦一想到這個人，就覺得惡心，所以根本不可能和解，估計李月濃更做不到。

沈珀涼有一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，他就仿佛有讀心術一樣明白了顧星倦的想法。

他道：“一切因你而起，你拐走了那個藍色頭發的家夥，以至於現在沒有人能對付盤神，你要麽讓他遵循命運原定的軌跡，去解決盤神——你的話，這點影響力應該還是有點吧，他前世可以為了你妹妹去死，現在應該也會願意聽你的話，乖乖去死；要麽你就去對付盤神。”

顧星倦本來就打算升級之後自己去幹趴盤神，但是如今被沈珀涼以道德綁架的形式去命令，心裏頓覺不爽，臉色也不好看了。

“拯救世界可以，但是這一次的行動我不會參加。”顧星倦冷漠地道，“太魯莽了，簡直是組團送人頭，就算加我一個，也不會改變結果。”

沈珀涼垂下長長的睫毛，有些失望地道：“這樣嘛……原本還想要看一看你對付神靈的英姿呢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。”

顧星倦覺得對方是在賣慘，以至於十分心煩，想要立即逐客，就聽系統突然道：【最新任務已上線，請玩家協同什主會成員前往陰山之下，與盤神會面，並且進行一場愉快的談話。】

？？？

好家夥，真要她去跟古神進行茶話會啊？！

【怎麽樣才叫‘愉快的談話’？評判標準是什麽？需要談出什麽樣的結論？世界和平？】顧星倦在心裏發出連珠炮一般都疑問。

系統：【原著之中並沒有什主會前往陰山下的內容，所以只要這次行動順利進行了，那麽就意味著世界線被修改，世界裂變所產生的能量就會為您作用，所以談話的內容並不重要，關鍵是您得讓計劃順利進行。】

【為什麽就不能任由讓古神毀滅文明呢？】顧星倦提出來一個冷酷的問題。

雖然顧星倦仍然認為自己是一名人類，但她的思想其實並不真的符合普世的價值觀，她不過是在用自己的鈔我去遏制自己的本能。

她雖然遵循著人類的道德與法律，但本質上對人類並不存在任何悲憫的情緒。——野獸永遠是野獸，就算在她在籠子裏懶散地沈睡。

關於古神即將毀滅人類文明這件事，她雖然也想要身體力行的去阻止，但同時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，如果原著裏面並沒有發生的毀滅事件發生了，或許會裂變出巨大的能量，從而提升她的賬號等級。

如果她阻止了古神，那麽事情就會按照原著結局去發展，那麽是否她就是做了就目標而言，及其多餘甚至南轅北轍的行為。

對於他的疑問，系統的回答是:【只有您通過自己的行為直接導致的變化，才能夠經由我吸收能量，轉給您賦能。】

顧星倦稍微回想了一下，確實，絕大數多數的升級都是因為她執行了某項任務後，改變了某個重要角色的人生軌跡或者某件事情的結局，而一些因為蝴蝶效應而自然而然引發的變動，並不能夠讓它升級，比如她殺死了趙鎏之後，改變了什主會的構成，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益處。

聽到這個回答之後，顧星倦莫名的松了一口氣，雖然她並不憐憫人類，但如果因為升級這樣完全立即利己的目標而不得不縱任，甚至間接導致世界的毀滅，那麽這件事情將會嚴重違背她一直所受到的教育，從而形成認知的不協調感。

另外，系統並沒有足夠的能量將他帶離這個世界，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世界持續。籠罩於天下的陰影之下，那麽他將再也無法看到向日葵的盛開。

作為一個極其喜歡陽光和鮮花的人，顧星倦完全無法忍受這樣暴雨連綿暗無天日的時光。

其次，就算古神毀滅了人類文明、改變了故事走向，變的也只是其中一條因果線，只能提供10％的晉級空間，而代價卻是無數人貨真價實地死去。

由於原本什主會成員根本不會去進見古神，那麽如果這個事情達成了就會完全與原本的時間線相反，也就會形成所謂的平行時空。

那麽在這兩個時空產生分差的節點上，必將產生巨大的能量，從而沖擊附加在顧星倦身上的封印。

也就是說這個任務關鍵點不僅僅在於她要去跟古神會面，更重要的是讓什主會的其他成員也去。

雖然這個組織的成員都是萬無中無一的強者，但強者也不一定無所畏懼，比如李月濃那樣的家夥，其本質上根本不想要去見古神，而顧星倦所要做的事情，就是讓這些外強中幹的人也進入陰山之下。

明白了這其間邏輯之後，顧星倦的眼神堅定了起來，而後對沈珀涼道:“我改變主意，陰山我可以去。”

原本已經轉身打算離開這個地方的沈珀涼微微一楞，回眸淺笑，“是嗎？你打自己的臉的速度可真快，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嗎？”

顧星倦當然不會與他說個中細節，於是疏離漠然的道：“這你就不用管了，趕緊滾吧，我不想看敵人的走狗。”

明明被罵了，沈珀涼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難看的神色，甚至於眉眼更加彎曲了，月牙一樣的眸子裏盛滿了碎金般的光芒，“我們遲早會成為盟友，或者說，朋友。”

對於這樣的話，顧星倦的反應是立馬朝他扔了一個杯子。

在杯子落在對方身上之前，對方直接消失了，杯子落在地上發出脆響，四分五裂。

顧星倦對著空氣冷冷道:“遲早把你給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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